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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十三章忍无可忍  (第2/2页)
但气韵似已有些苍郁。    秋,毕竟已经来了。    夕阳。古驿。老枫。归鸟。铁琴。檀香。这本该是一幅幽雅的图画。    但这图画里,怎么会透出一种肃杀之气呢?    是秋之肃杀,还是心之杀机?抑或两者兼有?    “他在干什么?”    “鬼晓得。”    “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?”天风道人叹着气苦笑道:“几回眼看要得手了,都是他坏的事。”    关山悻悻道:“总有一天,我会收拾这个酸生狼子的。”    天风道人道:“收拾他?你想收拾他?他要是你收拾得了的人,早就活不到现在了,说不定早就被哪个小泼皮收拾了。”    关山大怒:“你说什么。”    老道姑冷冷道:“都别吵了。”    关山喝道:“我想吵!我就要吵!”    老道姑愤怒得连眉毛都在哆嗦:“我看你是活够了!”    天风道人笑嘻嘻地道:“你才活够呢!他有洞主颁发的免死牌,硬梆梆的免死牌!”    眼瞅着这三个人又要冲突起来了,无心汉子阴森森地道:“你们三个人。谁再多说一个字,我就杀谁。”    三个人乖乖住口。    无心汉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。他要是真拔剑杀了他们三个人,连洞主都只会夸他做事有原则。    无心汉子木然道:“洞主的命令还没下达之前,谁也不要轻举妄动,更不要互相攻击,否则我有权代洞主行刑。”    死寂。    琴声响了起来。    在暮色中飞动的琴韵舒缓雅致,清和素淡,如微风,如流水,如出岫白云,如松间明月。    枫香驿沉浸在琴韵之中,暮色融汇在这琴韵之中。    飘进窗户的暮色和琴韵使慕容飘的心情忽然间好转了。    水儿洗澡去了,房里只有他一个人。    苍凉的初秋暮色本来使他心神不定,使他感到疲倦,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直达四节六梢的疲倦。    那是一种无家可归的狼子的疲倦。    他本来很烦躁,他知道这种烦躁根于他对既将来临的血腥厮杀的敏感。    可这幽远典雅的琴韵竟驱除了他的烦躁和疲倦,竟给了他一种安详,一种清新自如的感觉。    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。    韦沧海听着如云如水的琴声,面色忽青忽白。    他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,认认真真地跌坐在床上,闭上了眼睛。    他不愿让这琴声冲淡他心中沛然的杀气,他要澄心滤志来抵御它。    他绝不是那种肯被人左右的人。    黑明在琴声响起时忽然拍案大叫起来:“伙计,上酒!”    关啸引吭高歌,他唱的是“秦工跨虎游八极”他唱得悲壮雄浑,气势磅礴。    巴东三鼓掌击节相和。    他们也都绝不肯被别人左右自己的意志。    杀机既已现,就绝不能退缩。退缩的,就是懦夫。    他们是英雄。    他们要做英雄。    慕容飘的遐思被关啸的歌声和巴东三的鼓掌击节声。    黑明的叫好声打断了。    琴韵虽还在流淌,但已显得无奈,而且单薄。    慕容飘轻轻叹了口气。    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要做英雄呢?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渴望着看见鲜血和尸体呢?    为什么他要来这里呢?    为了那神圣的、不可侵犯的、至高无上的家族的荣誉吗?    为了那可悲可叹的家族的荣誉吗?    为了贪欲吗?    慕容飘感慨万千。    关山已按捺不住。他准备冲出去,冲到那棵老枫树下,把柳晖赶走。    他嫌琴声吵得慌。    但他不敢动。    无心汉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,就像是一尊石像。    “石像”没有发话,关山不敢动。    杨雪不知何时,已来到老枫树下,来到柳晖面前。    柳晖似乎没看见她。    杨雪绕着他走了一圈,回到他面前站住,冷笑道:    “你累不累?”    柳晖轻叹一声,琴韵断绝。    杨雪道:“跑了一天的路,大家都盼着睡个好觉,你这一弹琴,人家还怎么休息?”    柳晖淡淡道:“休养气力,以图杀戳之功,这种觉,不睡也罢。”    杨雪撇着嘴儿,鄙夷地道:“柳大侠,别人说这话可以,你柳大侠说这话,只怕有点说不过去吧?”    柳晖淡淡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    杨雪咂着嘴儿道:“你说我们是只知杀戮的人,我们不否认。我们本就是江湖中人。江湖人吃的,本就是刀头上添血的饭。古往今来,这碗饭就是这么吃的。你柳先生也是吃这碗饭的,是吧?”    柳晖道:“不是。”    杨雪大笑起来:“不是?”    柳晖微笑道:“柳某人平生,从未杀过一个人。”    “那么伤人呢?”    “那倒有过。”    柳晖抚着长髯悠然道:“不过只出于自卫。”    “啧啧啧!”杨雪讽刺地道“看不出,你柳先生倒是位君子啊!”柳晖怡然道:“是不是君子,不是说说就可以的。”    杨雪冷笑道:“那你这一年多跟着我们转来转去,不是为了玄铁了?”    柳晖道:“岂能不是?”    “既然你也想抢玄铁,流血就几乎是必然的事。”    柳晖忍不住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‘看来流血的确已不可避免。”    杨雪道:“所以,柳大侠就在此cao琴,让大家都休息不成,一旦冲突起来,柳大侠就可以稳cao胜券了。我说的对不对?”    柳晖叹道:“对同一件事物,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。”    他望着西天已黯淡的残霞,缓缓道:“一如这落日。    有的人看见落日,会悲叹一天又已虚掷;有的人则欣赏落日的辉煌;更多的人,或许只能说是麻木不仁吧?”    他又看着杨雪,微笑道:“你是属于哪一种人呢?”    杨雪冷笑不答。    柳晖慢慢将铁琴捧起背好,慢慢将香炉中的香灰倒掉,将香炉放进袖中,慢慢站起来,淡淡道:“我想你属于那种为落日欢呼的人。”    杨雪一怔:“你这话怎么说?”    柳晖转身慢慢走开,留下了一句话——    “因为你喜欢黑夜。在黑夜里,你可以做你白天不敢做的事。”    杨雪僵立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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